中国式互联网焦虑

最近在跟朋友一次对话，她告诉我说：“自己的朋友圈看似很夸姣，每天各种城市跑、各种繁忙，可是心里却感觉很焦虑。”

为啥呢？由于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做起来了，她还在原地做自己的琐细作业，忽然就感到自己很焦虑。她心里很清楚，自己的这份作业不或许一向做下去，但未来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，看着互联网的国际瞬息万变，一个个网红来了又去去了又来，这些超级流量进口姑且如此，自己这个小通明就愈加感到焦虑了。焦虑耗光了她的身心，让她看起来非常瘦弱。

可是在我看来，她现已很优异了，20多岁的年岁，买了自己的房，月收入好几万，足以挤进5%的人群里。

你看，她分明就很好，但心里里总是充满了焦虑。这在曩昔我触摸的互联网人群中，不占少量。比起外部国际的瞬息万变，我更觉得她应该停下来，好好地调整一下自己的身心，这也是曩昔几年来我一向在做的工作。（嗯，你们不要再吐槽我为什么更新得这么慢了。）

从2009年写豆瓣开端，作为一名老油条，我在互联网上现已写了快10年的东西了，我国互联网国际的内容端，其实一向没发生过太大的改动。10年前最缺少的是好的内容和作者，今日仍旧缺少的是好内容和作者。即使如此，身在互联网的巨浪中，你便是会莫名地觉得很焦虑。

归结开来，是由于这个圈子每天都在“立异”，但假如你细心静下心来想想，大多数“立异”，不过是旧瓶新装算了。就比方将“蓝宝石透镜”改成“100%三棱式光学透镜”，将“辣椒炒肉”改成“宁乡农家小炒肉”，这便是他们最大的立异了。还有的立异不过是在开倒车，比方现在很火的流量明星。他们“立异”的仅有立异，便是发明了焦虑。我将他们的这种焦虑，称为“我国式互联网焦虑”。

像同享单车、同享充电宝之类，现已盖棺事定的东西我就先不说了，现在只等着他们渐渐老化。说说几个最成功的：比方这个几年一向火的，以抖音和快手为主导的短视频。

当这个职业鼓起的时分，有人告诉我：“去玩视频吧，大众号要筛选了，往后短视频才是自媒体的干流。”

听到这话，我有点想笑。将传统的长视频剪短一点，满意用户焦虑的需求，就觉得自己是在“立异”了。10年前我玩微博的时分，一大帮专家点评为啥现在的媒体字数越来越短：“这是由于现在的日子节奏变快了，咱们用的是碎片化时刻，咱们未来获取的信息将有越来越短的趋势。”

成果，几年后，微信大众号在这个“越来越短的信息年代”里应运而生。微信大众号的文章不仅仅很长，而且比传统博客年代的文章还要长。之后还有更打脸的：2016年，微博自己也由140字的约束变成了长微博，我现在每天更新的微博就满是长微博。

再说回短视频职业。这两天，一篇《抖音的夸姣与价值》被刷屏了，抖音总裁张楠说，抖音的价值取向是夸姣和实在：

在2017年末，抖音快速增长，从一个小众、潮流人群的产品，变成了普通人记载日子的渠道。咱们发现，许多人在抖音上记载下了他们高兴、朴素的日子瞬间。

大众号：36氪抖音总裁张楠：抖音的夸姣与价值

这是在揣着理解装糊涂。绝大多数的抖音视频既和这些夸姣的小确幸没有关系，更与实在搭不上任何鸿沟，满是MCN故意而为之。夸姣与实在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，而MCN考究的是用户黏性，需求的是安稳输出，那就不得不故意地批量制作了，我想这些张楠不会不知道吧？

也许是天然生成对视频有免疫力，我很难对视频上瘾。和看大众号后的充实感不同，每次我看完抖音后，都会感到一股空无感袭来：分明手指在不停地划，眼睛在眼花缭乱，但你却感到无尽的空无。

其底子原因仍是在于，视频这种载体，他尽管信息密度到达了，但大多数仅仅简略的信息堆砌，信息深度还远没有到达直指人心的境地。

正由于如此，抖音发展到现在，疲软之势现已显现出来。绝大多数重视的号，看得我有些腻乏了，由于他们都有一个一同的敌人：重复。看多了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：无聊。

Vlog 每天都在重复自己那单调乏味的日子——作为一名每天至少有一半时刻要用来运营抖音号的博主，你能请求他的日子能丰厚到哪里去呢？大多数人的日子不过是每天重复算了。

重复度最高的要属跳舞博主，舞蹈有许多种，一般一个跳舞博主能将一个类别跳好就现已很不错了。因而，动作的重复就成了不可避免。比方我喜爱看的一个街舞女博主，她的一切动作里永久有个抖腹、撑肘两个动作，同一个动作看多了今后会发生厌烦，成果便是取关。

吃播，每次我看吃播都觉得他们有点不幸。依照他们这种卡路里的摄入办法，天长日久下去，不是得肥胖症便是“三高”缠身，要么便是患胃病或许痛风，吃播催吐现已不是什么新闻了，这始终是一门芳华饭，不是长久之计。可是他们将此当作一门工作，你说，你不焦虑谁焦虑呢？

即使你看的是读书号，看完今后，你会觉得他说的都对、都有理，但和什么都没看没什么差异。原因无他，由于短视频这个载体太短了，他给我的常识仅仅只能出现一个点，而无法像读书相同，构成一个面，将常识体系地连接起来，所以忘掉也就在所难免。其实体系学习常识最好的办法仍是经过文字，这也是为何快手要布局知乎的原因之一。

仅有对我有用的，或许是游水、篮球这类有必要经过视频才干更好学习的运动，可是这类视频我并不需求他们具有时效性。比起每天翻开App看更新，我更需求的是一套自始至终完好的教育视频。本年夏天我的蝶泳便是这样学会的，每次学习的时分，我都是自己自动查找完好的长视频，而不是翻开App，等着博主更新一个不能拖动的60秒短视频，这样的学习功率太低，是无法学会的。

当内容过度重复后，有些博主企图转型，比方我见过一个每期介绍一款名车的号，想转型成驾驭教育，顺带融入点段子。想想看，都是与车有关嘛，成果你猜怎样？点赞和回复也突然下降，观众并不买单，吓得他只好又做回介绍名车的老本行，持续在从前的死循环里转圈。

由于内容发明的干涸，所以他们又开端“立异”，生造出来一个新词：KOC（Key Opinion Consumer 的缩写）。某度上关于KOC的解说是这样的：

KOC不同于KOL长时刻发明某一笔直范畴的内容然后取得笔直营销力，KOC乃至不能称之为定见首领，但却在笔直用户大众具有较大的决议计划影响力，能够带动其他潜在顾客的购买行为。

以一个普通用户的身份来为品牌打call，而不是作为专家形象进行产品推介。这就让KOC具有更多的实在感，然后更能影响其他用户决议计划。

光是看这个解说，你就会觉得许多对立之处。首要，KOL 并不总是以专家形象而现身的，许多时分他们也仅仅以一个普通用户的视点去体会产品、传递用户感触，而且略加一点专业常识在里面。

其次，我没有见过哪个KOC能坚持“实在”的，所谓的实在，不过是你们看上去的实在算了。KOC他每天都要更新、直播，投入很多的时刻在视频制作里，也是要吃饭的。要吃饭就要接广告，这是不可避免的。

但用户对广告有着天然的抵触感，一朝一夕，你会感觉他其实和KOL相同，“蜕变”了，变得有铜臭味了，变得不像早年那样纯洁可爱了。

互联网的焦虑都是怎么来的？便是被这些互联网的搅屎棍给搅和来的。本年造出一个新词，明日造出一个新词，什么“降维冲击”、什么“认知晋级”、什么“底层逻辑”，不明所以的观众还以为这个国际行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动了。但其实他们仅仅商家的营销手法，为的是让你发生“咱们的产品行将推翻你的三观”的错觉算了。

知乎大V 采铜 从前记载过微信之父张小龙的一次讲演，一共说了3万个字，以上最盛行的互联网言语都没有，乃至连最常用的“玩法”、“打法”、“商业模式”也没有，用得最多的竟然是“用户”、“朋友”、“时刻”。要我说，这个产品司理一点都不时尚，乃至还有点守旧派的土，可是并不阻碍他成为我国最优异的产品司理。

再回到KOC的评论，最近有一篇被刷屏的《KOL老矣，KOC当兴》就写得很好笑，不明所以的观众，还以为又一个新物种出来了，在应战KOL。

但其实说穿了，KOC便是S码的KOL，晋级版的微商。

关于读者（观众）来讲，没有人一开端便是冲着消费去看KOC 的，消费的根底是信赖，而信赖的根底是KOL的专业水平。我看的是你的内容，消费是顺带的。

而KOC将舍本求末：专业不重要，对自己的职业连一个底子的认知都没有，省去前面的过程，直接向粉丝引荐产品就完了，为了消费而消费。看似很新潮很帅，可你细心想想，他们和90年代电视购物的那批人有什么差异？

你看清楚这群人的焦虑了吗？他们的焦虑不是来自他人，而是来自于自己。正常情况下，让观众进行消费，这是你将内容做好后顺带的成果。而他们太急了，急得将内容省去了，直接引导消费。把成果当成了方针，为了消费而消费。而且还自以为是地觉得，自己是站在风口浪尖的弄潮儿。

他们讪笑KOL 现已老了，但其实，他们才是最风险而焦虑的那群人。没有内容的KOC，就像没有地基的房子相同，岌岌可危，随时会坍塌。

跟这群自定义的KOC 相同，制作焦虑的，是流量明星。我现已写文章批判过许屡次类似于蔡徐坤一类的流量明星了，有人讪笑我说：“你老了，现在的年代不同了，玩法也不同了，从前是歌手出了著作才有粉丝，现在是粉丝自己决议自己的爱豆。这叫用户参加感，你懂么？”

所以立刻就被啪啪啪地打脸了，这个月鹿晗主演的电影《上海堡垒》，准备了6年，投入3.6亿资金（据传鹿晗方拿去1个亿），由于排片率仅为0.1%，上映1周便下映，豆瓣评分仅为3.2，票房口碑双双扑街。

这部电影我还正儿八经地跑去电影院去看了，看得最高兴的一段，是我半途去小卖部买水的时刻。看完今后，我的心里有种良久没有的上当受骗的感觉，不过还好，电影票是他人送的……可是浪费了我的时刻啊！

咱们都说，这片不能怪鹿晗，不能怪流量明星。这话说得不错，《上海堡垒》烂，的确不能全怪鹿晗，可是相同也阐明，流量明星并不能解救烂片的票房和口碑啊！花了1个亿，可是却没有表现1个亿的流量价值对不对？难怪导演滕华涛直言：我用错了鹿晗。

《上海堡垒》的票房牵强过了1亿，收回本钱大约5000万，这也意味着，投资方在这部电影里至少亏了3个亿，连流量明星的本钱都没收回来。资本是嗜血的，当流量明星不能再为他们带来利益而是赔本时，下场就只能是被扔掉。

鹿晗现已29岁了，将近30岁的年纪，这意味着他粉丝集体的年纪现已开端悄然改动。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李易峰，已在上一年的《动物国际》里靠着自己的演技逐步转型，即使如此，本年现已很少能在荧幕前看到李易峰的身影了。关于没有任何演技的鹿晗而言，局势只或许更糟。你说，流量明星怎能不焦虑？

“咱们现在是新的玩法，你们老了你们不理解。”最近我在看《圆桌派》的时分，来了一名新嘉宾，他也持有这样的论调。他以为，只要老派作家才自己一个人关起门来写作，新作家都是由读者决议小说方向的：

他乃至还蠢蠢地觉得小米手机之所以能火，是由于小米是粉丝参加规划的手机。（莫非不是由于廉价么？）

其实这种玩法一点都不新，只不过是前史的重演。前安卓年代便是这样的：一切的需求全都赞同用户，你想要什么，我就给你做什么。你想换电池，就给你个能够抠的背板。你要内存大，我就给你SD卡槽。你想笔记本插网线，我就给你网线插口。

直到乔布斯上来，将可拆开式背板、SD卡槽、网线插口通通去掉，咱们才开端逐步理解：客户的需求并不一定是正确的，年代的方向仍是需求少量真实懂产品的人带着走才行。

至于这位嘉宾所说的“由用户参加规划的小米”，后来也跟着iPhone 一同将SD卡槽去掉、可换电池背盖去掉、做一体式背板了。

不管是最近狂炒的KOC概念，仍是流量明星，或是《圆桌派》里嘉宾所说的由读者投票写小说的作家，我以为他们都犯了一个一同的过错：将一件工作的成果当成了他的方针。咱们都想拉更多的流量和热度，想赚钱，这原本没错。可是一旦将流量、粉丝、热度捧为登峰造极的准则，工作就发生了实质的改动。

身为一名KOL应该理解，内容是你的底子，粉丝仅仅你内容写得好的顺带的成果。

身为一名明星应该理解，著作是你的根底，粉丝仅仅由于喜爱你的著作而粉你。

身为一名作家应该理解，只要遵照你的心里才干发明出好的著作，读者说的话都是不能对你担任的。

可是现在，他们将次序颠倒了过来，不断地将粉丝当作榜首方针，粉丝的需求当作是终极寻求，当一名发明者要靠赞同他人而不是本身性情来发明，他能发明出来好著作么？我不能幻想。

从心思学上来讲，这叫“假自我”，他们底子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，他要的，都是他人想要他们要的。具有假自我的人，需求靠他人的供认来获取存在感，他自己是没有内涵价值感的。一旦取得不了外界对他的必定，他的国际就像个巨婴相同坍塌了。

我不能幻想，像这样一个具有假自我、需求靠他人供认才干承认存在感的人，能发明出真实精彩的内容来。

互联网的焦虑从哪里来？就从这里来。一群假自我的人边喊打喊杀要筛选他人，而本身却又很快被后边一波喊打喊杀的所吞没。

作为一名清醒的互联网人，真没必要跟他们混在一同，被他们的愚笨和焦虑所感染。

纵观曩昔十几年的互联网浪潮，那些真实能写的、有中心输出力的作者，不管跨过多少个渠道，仍旧耸峙而不倒，张佳玮、和菜头、马伯庸，底子上是全渠道通吃。反而那些前期享受到渠道福利的人，不知进步，鄙人一个5年到10年里被通通沉没。

真实有见识的，比如沈巍、高晓松、刘慈欣，即使是年过半百，也仍旧能不疾不徐地从头火起来。

真实有才调的明星，也历来不是被筛选的焦虑目标，吴京、黄渤、王宝强，额头上的皱纹都一堆了，仍旧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。

每个人对年纪都有所焦虑，但商场并不总归于年轻人的，时刻也从不亏负任何一个人。

我每年总听到各种人在探问互联网的“新玩法”、“新打法”、“新名词”，但互联网的国际其实没那么新，有的仅仅皇帝的新装。也没有那么的快，顶多将堂食变成了外卖。

假如说他们最大的立异是什么？那便是我国式的互联网焦虑。与其每天重视着他的意向，真还不如退一步，静下来心来想想一些实质的论题：我能做什么？该做什么？怎么在这些工作中寻找到自己人生的含义？

这些问题尽管既老生常谈又老土，但关于每个个别来说，却是至关重要的，也将影响你终身的走向。

本文来自微信大众号“方独”（ID：wansfang），作者 万方中，36氪经授权发布。